溫德爾·杰夫森(Wendell Jeffson)至今仍能清晰地憶起那個時刻:他輕快地踏出“向往天國”農(nóng)場大門,而這個農(nóng)場的創(chuàng)立人正是他的父親——一夫多妻制邪教教主沃倫·杰夫斯(Warren Jeffs)。
大約7歲時,杰夫森第一次看到得克薩斯州埃爾多拉多的公路,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汽車在公路上飛馳而過,越變越小,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情景。“太瘋狂了!一想到車子每小時能開40英里,我就很興奮,感覺就像是到了另外一個星球。”
杰夫森與母親維吉·托馬森(Vicki Thompson)、姐姐莎拉(Sarah)在流媒體Peacock的最新犯罪紀錄片《布道罪惡:和沃倫·杰夫斯亡命天涯的妻子》(Preaching Evil: A Wife on the Run with Warren Jeffs)中分享了三人在一夫多妻制邪教的真實生活。
沃倫·杰夫斯是流媒體Peacock最新紀實犯罪紀錄片的主角
紀錄片回溯了沃倫·杰夫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成為摩門教基要派教主以及最終被指控騷擾、強奸和虐待兒童并定罪的經(jīng)過。這部紀錄片同時還采訪了沃倫·杰夫斯的前妻之一娜奧米·杰索普(Naomi Jessop)——她曾是沃倫·杰夫斯的私人助理,以及當年參與突襲行動的警方、將沃倫·杰夫斯告上法庭的律師。
杰夫森迫切地想要說出這一切,因為他清楚知道還有很多人仍然身處同樣的境地,那是一個與世隔絕、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當我真的走進外面的世界,我只想擁抱所有的一切。”
一夫多妻是摩門派早期教義,而主流摩門派早就于1890年就廢除了這條教義,并嚴格禁止一夫多妻行為。但摩門教基要派脫離了摩門教,聚攏了那些堅持一夫多妻制的教徒,將總部設(shè)在猶他州和亞利桑那州的邊界。沃倫·杰夫斯的爺爺魯倫·T·杰夫斯(Rulon T. Jeffs)于1986年成為教主,直到2002年,在他92歲去世時才卸任,并留下了75個寡婦和65個孩子。
魯倫·T·杰夫斯墓碑
魯倫去世后,沃倫·杰夫斯成為了該教的先知。在摩門教基要派,教徒們認為先知可以直接與上帝對話,并指導男性教徒進入天堂;先知可以舉行婚禮,并給教徒指婚。美國國家廣播電臺報道稱,忠誠的教徒取悅先知后,會被獎勵更多的妻子,而妻子則永遠“屬于”丈夫。教徒們認為,一個男子至少需要3名妻子。
談及童年,杰夫森表示當時并不知道兩種生活的差別所在,無法拿當時的生活與現(xiàn)在的比較:“這就像我被蒙住了眼睛,但我甚至不知道我當時被蒙住了眼睛,因為這就是你所知的一切。”“我當時確實生活在鏡花水月里。”
事實上,杰夫森在成長過程中曾一度與父親關(guān)系融洽,但父親變成教主后,那種關(guān)系不復存在。
據(jù)稱,沃倫·杰夫斯有大約78名妻子,至少60個孩子。杰夫森很少再見到自己的父親,也沒有機會與他交流,甚至好幾個月才能見他一次,時間非常短,感覺沃倫·杰夫斯就像在串場子。
等杰夫森再大一點,偶爾接到幾封來自父親的信件,信里面都是些負面消極的內(nèi)容,主要談杰夫森做錯了什么。
杰夫森參與了教派中“天國農(nóng)場”的繁重勞動。4歲時,他就在花床中拔草,在花園里勞動,清理衛(wèi)生間,幫忙準備早飯,確保房間始終干凈整潔。他說:“我從小就以為,我們是作為唯一幸存的人類在建造避難所,其他人則會從地表消失。”
沃倫·杰夫斯
種族在摩門教基要派內(nèi)是個非常嚴肅的話題。信徒被反復教導,黑人都是邪惡的。杰夫森小時候曾離開教區(qū)去醫(yī)院看病,當然,教派里大部分人是沒有機會去醫(yī)院看病的。在醫(yī)院時,他感受到來自所有人的善意,包括黑人。這次經(jīng)歷讓杰夫森開始反思:“他們真的很壞嗎?”“為什么我不能穿短袖?為什么不能吃某些食物,比如糖果?為什么不能有玩具?”
2006年,沃倫·杰夫斯成為了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十大通緝犯之一,猶他州和亞利桑那州對他發(fā)出跨州逮捕令,指控他非法與幼女發(fā)生性行為,還認定他在一起強奸案中犯有同謀罪。
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傳單上沃倫·杰夫斯的畫像
彼時,圣安杰洛家暴熱線突然接到一個女孩的電話,自稱16歲,住在“天國農(nóng)場”。隨后,警方進入農(nóng)場尋找這位名叫“莎拉”的少女。然而,警方發(fā)現(xiàn)這個電話是騙人的,其實是一名住在科羅拉多斯普林斯市的女子打來的。
盡管求救電話是假的,但未成年人結(jié)婚和性虐的情節(jié)促使警方于2008年突襲了這座占地1700英畝的農(nóng)場,發(fā)現(xiàn)了大約437名兒童。據(jù)《得州月報》稱,家庭保護事務(wù)部發(fā)布命令,要求轉(zhuǎn)移這些兒童。杰夫森當時大約6、7歲,與姐姐一同被轉(zhuǎn)移,他還記得巡警和特警拿著來福槍,全副武裝地沖進農(nóng)場的情景。“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死,但之前教會一直教導我們,說這些人想消滅我們。這種場景更讓我確信了沃倫·杰夫斯所說的一切。”
2008年4月6日,“天國農(nóng)場”的婦女和兒童們被大巴帶到得州的圣安吉洛
而后,沃倫·杰夫斯在拉斯維加斯附近的車站被捕。
這個消息對還是個孩子的杰夫森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他是我的父親,是教會的先知。我們害怕極了。”杰夫森和姐姐莎拉一起待在州立臨時收容所里待了6周,后終于和母親團聚。
據(jù)檢方稱,沃倫·杰夫斯性虐了兩名女孩,年齡分別為12歲和14歲。紀錄片里亮出了關(guān)鍵證據(jù):一段錄音記錄了他指導他的“靈性新娘”和其他幾名年輕女子如何在性愛上取悅他。
入獄后,沃倫·杰夫斯數(shù)次試圖自殺:2007年,他企圖在猶他監(jiān)獄上吊自盡;2009年,他在亞利桑那監(jiān)獄被強制喂食;2011年,他被判處終身監(jiān)禁,同年在得州監(jiān)獄絕食,后被施藥迷昏。
杰夫森14歲時,母親帶著他和姐姐與摩門教基要派一刀兩斷。2017年,他們搬到了猶他州的新哈莫尼,和一些前教徒過上了新生活。杰夫森的母親再婚了,他本人也訂婚,還出國旅游了。完成了紀錄片的拍攝后,他還改了姓。他說:“我特別開心。我想用筆記錄下我的故事。我要走自己的路,放下過去,開啟新的生活。”
杰夫森與沃倫·杰夫斯再無任何關(guān)系,他對這點非常滿意:“不管他現(xiàn)在怎么說我們,他再也不能控制我的生活了,我在外面的世界里得到了許多關(guān)愛和欣賞。”
這些年,摩門教基要派信徒人數(shù)減少了數(shù)百名,有主動離開的,也有被趕出教派的。杰夫森意識到自己的經(jīng)歷與其他人不同。
相比之下,仍有部分教徒認為沃倫·杰夫斯是他們的先知,并認定他是被冤枉的。
對此,杰夫森表示,沃倫·杰夫斯非常狡猾,操控他人的能力很強,令所有信徒全身心愛著他,使他得以掩飾了很長一段時間。杰夫森說:“我們被洗腦了。”“我們不是瘋子。他是孌童癖這點已經(jīng)大白于天下了,入獄是他罪有應得,他毀了很多人的生活。”
面對鏡頭,杰夫森表示,希望仍處于邪教魔爪中的信徒能夠明白自己可以脫離沃倫·杰夫斯控制,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呼吁民眾,一定要當心像沃倫·杰夫斯這樣的人,“因為這樣的人滿腦子只有他自己的利益”。
所幸,杰夫森離開后,再沒有誤入任何歧途,而是找到了一條適合自己、通往美好將來的道路。